下一步会是劳动力市场的改革吗——印度漫笔之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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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度的经济改革呈现出多元化和混合的局面:工业和贸易改革是最彻底、最远和最成功的。农业改革进展缓慢。如果我们想释放农业劳动力，并与制造业和服务业的健康发展相匹配，我们必须有一个成熟的劳动力市场。然而，印度的劳动力市场改革受到了大量社会问题的阻碍。

在目前的经济学学术水平上，仍然很难评估政策改革对经济发展速度的影响。理论上，你必须在评估模型中控制所有其他可能影响经济发展的干扰因素，然后自信地推断出一项政策对经济发展的实际影响。在现实中，我们经常要评估一套政策，各种因素相互纠缠，难度会增加无数倍。

政策评估的另一个难点是许多政策具有滞后效应，不同的政策有不同的行动时间。因此，当我们评估一项政策在实施一项经济政策后的五年、十年和二十年内的效果时，我们很可能会得到截然相反的结论。

例如，印度1991年改革的实际影响，过去一些乐观的看法，近年来不断得到修正。总体而言，改革后印度实际gdp增速加快，并取得显著成效。1991年至2000年，国内生产总值年增长率为5.7%，不仅克服了危机，而且基本摆脱了“印度陷阱”。从2004年到2008年，经济增长率达到8.9%。近年来，增长速度有所放缓，但总体上还是不错的。众所周知，1998年和2008年，世界各地爆发了一场大规模的金融危机，给许多国家的经济和金融造成了致命的打击。印度至少经受住了这两次重大冲击，没有出现重大转折。

1991年，印度的大规模财政赤字导致了严重的金融危机，并引发了经济改革。紧缩财政政策一直被当时的饶政府视为改革的当务之急。1990年，财政赤字占国内生产总值的9.4%，第二年降至7%。第三年，财政预算平衡基本实现，金融危机顺利度过。经济危机已经过去，但政策制定者不想就此止步。他们意识到这场危机给了他们一个前所未有的机会来否定过去的进口替代贸易政策。

在改革之前，印度的关税一般在100%左右，严重时甚至高达400%。由于金融危机，关税突然降低到30%，进口配额几乎取消，外国直接投资放松，国内对国外的直接投资也放松，大多数许可证被取消。此后，印度的国际贸易和投资逐年增加。

改革开放以来，印度制造业和服务业取得了显著成就，尤其是服务业，包括著名的it外包服务。印度服务业在1999年首次实现两位数增长，并在随后几年多次突破两位数，成为印度最重要的产业。与服务业相比，印度制造业的增长率略差，波动较大，但总体表现还不错，2006年甚至达到14.32%。农业增长是最困难的，但从2004年到2008年，平均增长率也超过了5%。从近几年的数据看，服务业在国内生产总值中的比重已经超过50%，而农业则低于20%。印度已经适应了相对健康的产业结构。

印度在高科技领域也取得了巨大成就，达到了世界一流水平，生物技术产业也发展良好。印度每年的牛奶产量接近1亿吨，居世界第一。印度的核技术和空技术取得了巨大进步，并成为世界闻名。它是世界上少数几个设计、制造和管理核电站的国家之一。其卫星和火箭发射技术也非常著名，在全球卫星遥感市场占有相当大的份额。

现在，学者们用许多不同的方法来衡量印度改革前后的资本、贸易和工业的表现，结果都很突出，肯定了印度经济改革的总体方向。但是还有一个大家都关心的方面，那就是社会发展和社会公正。这个维度主要判断改革是否真正改善和提高了最底层穷人的生活条件。“减贫”是尼赫鲁提出的核心社会目标，后来英迪拉等历届政府都不敢背离。今天，在印度经济改革之后，贫困率仍然很高。印度左翼学者一直在批评经济改革。近年来，随着研究数据的不断完善，学者们终于可以全面地分析这个问题了。

过去20年，东亚和太平洋地区的贫困率下降了69%，南亚的贫困率也下降了22%。孟加拉国下降了32%，斯里兰卡下降了56%，巴基斯坦下降了67%。然而，印度仅下降了21%，低于平均水平。我们应该知道，印度近年来的经济发展水平已经明显超过了巴基斯坦，而这个邻国长期以来一直被忽视。然而，从提高底层人民生活水平和降低贫困率的标准来看，印度远远落后于巴基斯坦。

发展经济学家还使用其他工具来计算国内生产总值发展对减贫的贡献。计算结果表明，巴基斯坦和斯里兰卡的经济发展更有利于底层人民。国内生产总值每增加一个百分点，贫困率就会下降一个百分点以上。印度的经济发展模式更有利于富人。随着经济的增长，贫富差距扩大了。目前，新德里的人均国内生产总值是邻近的北方邦的五倍以上，东部奥里萨邦的贫困率接近一半。

还有一个相关的指标值得关注，那就是财政赤字。印度的经济改革最初是由巨额财政赤字引发的支付危机引发的。近二十年来，印度一直在削减财政赤字。一些学者认为，当年正是为了控制财政赤字，所以基础设施投资不足远远落后于中国，这也影响了制造业的进一步发展。然而，2010年后，印度的财政赤字飙升并反弹至6%以上。因此，印度政府近年来一直在削减预算，许多计划中的基础设施建设继续被推迟。

大量穷人正在等待基础设施建设来帮助他们摆脱贫困，这可能会因预算不足而推迟。印度政府一直希望在一些基础设施领域引入私人投资，这可能会缓解基础设施建设不足的问题，但这不可避免地会导致其他社会问题。印度政府似乎还没有下定决心开放大部分基础设施投资领域。

总的来说，印度过去20年的经济改革呈现出一种喜忧参半的局面:工业改革和贸易改革是最彻底、最远和最成功的。工业和贸易改革释放出的力量推动了经济起飞，摆脱了纠缠了几十年的“印度速度”。农业改革是缓慢的，但是农业的比重一直在下降，所以农业本身不是问题，但是依附于农业的劳动力才是问题。印度要想释放农业劳动力，并与制造业和服务业的健康发展相匹配，就必须形成一个成熟的劳动力市场。然而，印度的劳动力市场改革远远落后于工业改革，并受到大量社会问题的阻碍。

在印度经济改革中找到下一个突破口并不容易。

(作者是澳大利亚莫纳什大学的博士后，目前在上海财经大学任教)